【亮瑜】孤独的神明们
※校园pa，年级第一×学生会长
※6k完结
※cp诸葛亮/周瑜，角色崩坏有
开学快乐
孤独的神明们
“你们俩已经第几次了？”
头顶上已然一片光洁的教导主任焦虑地抓了抓鬓角所剩无几的黑发，再一次无奈地叹气。两个罪魁祸首一言不发地耷拉着脑袋，时不时递给对方一个充满火药意味的眼神，好似下一秒就会因为杀父之仇打起来。
教导主任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以最后一声重重的哀叹结束了对两个人的思想教育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哪家尖子生也没像你俩似的这么会整事儿。一条龙完了之后赶紧回教室。”
所谓一条龙——罚站检讨跑圈三步到位，由吴克教导主任专门为年级第一和学生会长量身定制。周瑜毕恭毕敬地鞠躬关上门，下一秒转身递给诸葛亮一个冰冷的眼神。
诸葛亮不慌不忙地扬眉，鼻腔里蹦出来一声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会长权利大到可以管学生的私生活了？还是说女性绝缘体的周瑜同学是羡慕嫉妒？”
周瑜一勾唇角：“外校的女生你都敢往学校里带？你就庆幸是被我发现而不是校长吧，你父亲要知道了你看看怎么办。”
诸葛亮略微不快地皱起眉道：“能不能别提我爸？还有，那女孩儿是我亲……”
身边的门猛然被拉开，一颗闪闪发光的头探了出来，怒道：“好好罚站，别说话！”
诸葛亮和周瑜，除了成绩同样优秀和看不惯对方以外，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共同点。学校里支持者各占一半，两人又是同班，就算是老师有时候也会在之间举棋不定。
诸葛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跟周瑜看不对眼。总感觉那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就是披麻戴孝装模作样，那张本来很好看的五官长在他脸上就是不解人意故作清高。
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诸葛亮嘲讽一句“你就是没女人缘的学生会会长”，周瑜嗤笑一句“依山靠父的年级第一有什么资格说话”，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估计是上辈子屠了三座城的那种孽缘。
“……于是，介于你们二位长期意见不合，特借这个机会让你们贴近了解一下对方，以后尽量别吵架了，我安排了人在隔壁监视你们。”
教导主任结束了他的死亡宣告，拍拍肚皮，脚底抹油一般迅速离去。凝视着地上两箱被打包好的行李，周瑜皱紧了眉头，诸葛亮仿佛天塌了一般扶住了门框，夸张地长吁短叹命运的不公。
周瑜的防护罩已经自动忽视了这些不痛不痒的言语攻击，走进寝室里，将属于自己的木箱拆开，一言不发地开始铺床。
诸葛亮没有收到往常对方炸毛之后的冷嘲热讽，心觉疑惑，也带上宿舍门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在一片尴尬而诡异的气氛中，他不经意余光眄见周瑜脸色有些发白，正在摆书的手滞了一下，习惯性地脱口而出道：“你身体不舒服？”
周瑜的手抖了抖，保温杯里的水洒落出去两三滴，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悔意的诸葛亮，没好气道：“没事。”
好心当驴肝肺——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同情他一星半点。诸葛亮悲哀地想，痛定思痛准备重振雄风，刚转过身去却听到一句几乎被湮没在空气中的嗫嚅：“……谢谢。”
他像是听到了人类史上最恶劣事件一般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周瑜还是保持着刚才往保温杯里倒茶叶的姿势，白衬衫外裸露出来的耳尖和后脖颈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淡红色。
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诸葛亮很没骨气地在心里做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妥协。
虽然诸葛亮一开始对和周瑜住在一起十分抗拒，甚至一念之间动过去找他爸——学校的投资商，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原地转学。最后他想了想那个名存实亡的家和名义上的父亲，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过上了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
周瑜是音乐特长生，其实他不用专心学习，只要可以考一个看得过去的分数就可以进很优秀的大学。周瑜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诸葛亮在宿舍看见他只有两种活动，戴着耳机看五线谱或者看书。
诸葛亮磨蹭了好久，思来想去终于不情不愿地去要周瑜的电话号码：“啊你看，咱俩好歹住在一起，以后宿舍有什么事情用短信是不是也好交流？”
周瑜摘下耳机使用死亡凝视，然后漠然地抛下一记惊雷：“我没有手机。”
……8102年了耶！？
诸葛亮在心里呐喊，心觉以后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他都应该会波澜不惊了。依旧不死心追问道：“要不买一个？科技社会……”
周瑜笔并没有停下，不咸不淡道：“小少爷不会懂靠奖学金活着的人。”
话确实呛人，但诸葛亮就算有词也不好再说下去了。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床上。
风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嗡鸣声在头顶盘旋不去，略见增高的温度，是即将进入夏日的证明。笔尖在白纸上摩擦的声响听起来格外催眠，手机震动了起来，诸葛亮瞥了一眼屏幕，眼神一凝，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卫生间。
模糊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从诸葛亮愠怒又似乎无奈的语气中，隐约能猜出应该是在和他关系不怎么好的父亲通话。
周瑜重新将注意力移回乐谱上，但马上就要呼之欲出的那个音符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心落笔。将整张谱子重读一遍也是错误百出，他干脆将将它揉成纸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是因为他吗？
卫生间的灯熄灭，诸葛亮重新坐回到床上，面不改色地拿起他的俄国文学。周瑜不动声色地盯了他半晌，开口道：“吵架？和你父亲？”
“是啊不行吗。”诸葛亮下意识回复道，旋即抬眼看到周瑜不温不火的神色，抓了抓蓬松的碎发，“这回命令我好好学习，毕业了赶紧结婚，说是对象都给我找好了。”
周瑜怔了一下：“那你现在的女……女朋友们怎么办？”
诸葛亮也愣了一下，理所当然道：“我没有女朋友啊？”
两人相对无言，诸葛亮一脸沉重地放下手里的精装版厚皮书，严肃道：“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是有很多人喜欢我，但本人还没谈过恋爱。”
周瑜表现出一副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一脸同情道：“我懂。万花丛中过，却没有爱过任何人。”
“……你说实话谁借给你的言情小说。”
一场惨烈的期末考试过后，对学生们来说最亲切的暑假如约而至。诸葛亮不想回家面对他爸一张臭脸，干脆申请留在了学校。正当他以为可以享受一人时光的时候，周瑜也非常不给他面子地留在了宿舍里。
“我是长住生。”周瑜停下笔，大概是觉得诸葛亮表现出的失望太过明显，忍不住笑了起来，“有证明的，假期都留在学校。”
他笑起来很明亮——诸葛亮能想到的辞藻只有这个。那眉梢被轻轻吊起来，浅浅的梨涡绽开，一双明红的眼眸好像洒了光和玉琼一般清澈。
——就宛如，温柔璨烂的神明。
你可以多笑笑看。
“周瑜，”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诸葛亮神使鬼差地出声叫他，旋即光速后悔，在对方莫名其妙眼神的凝视下只好道，“这周四有一个祭典，在离学校挺近的商业街，要不要去？”
听到商业街的时候，诸葛亮似乎感觉周瑜的动作和呼吸的滞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闷声回答道：“嗯。”
他答应这件事的冲击力不亚于肥宅办理了私人健身会所的会员卡。诸葛亮似乎因为过于震惊，而导致在等待周四到来的两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顶着浓重的眼袋和黑眼圈开始反省自己的幼稚行为。
周瑜似乎并不喜欢逛街。诸葛亮猜测他可能是诸如人群恐惧症还是洁癖云云，总之一到人多的地方，周瑜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向诸葛亮靠近，最后等后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钻到自己怀里去了。
温和绚烂的霓虹灯下周瑜的脸色却显得格外苍白，似乎试图在人潮中躲避什么一般，抗拒和恐惧着。最后还是诸葛亮盯了他一会儿，打了个哈欠道：“感觉这个祭典也没朋友说的那么好，我想回去。”
周瑜怔了一下，艰难地摇了摇头，勉强笑笑道：“我觉得这儿其实还可……”
话音戛然而止。周瑜的视线笔直地停在了人海中的某个点上，诸葛亮心觉不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概是不化妆也能很漂亮的类型，皮肤白皙，挂着银钻的耳坠，火红色的低胸裙，一头深棕色卷发，以及红宝石般的眼眸，正在和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有说有笑。
诸葛亮对女人和他之间的关系明白了六七分，伸手抓住了周瑜那只颤抖的手，低声道：“走吧，晚了就赶不上门禁了。”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路人时不时向二人投来惊讶的目光，周瑜一路垂着眼帘，连自己的手被紧紧地牵着都没有察觉到。
好在学校的正门背对着大街，周瑜脑内的高鸣和骚动终于在远离了车水马龙的繁华之后稍稍平静了下来。诸葛亮依旧攥着他的手，温度从另一侧的指尖坚定地传递过来。
“谢谢。”
诸葛亮脚下没有停顿，回答道：“没事。”
紧牵着的那只手纤长而骨节分明，让诸葛亮产生了就这样一直待下去的错觉。他没有资格去过问有关周瑜家里的事情，作为局外人、作为竞争对手、作为旁观者。
想拥抱他。
除了双手以外，其他的皮肤触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那个时候，他会不会皱起眉，移开视线，红着脸说“不检点”——
人生在世十七年，诸葛亮头一次觉得心乱如麻，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站住了脚转过身去。身后低着头的周瑜没来得及刹车，重重撞进了诸葛亮的怀中。
诸葛亮一口陈年老血差点喷涌而出，强忍着由骨骼传来的剧痛，他郑重地拉住周瑜的双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之中，凝视着他溢满惊愕的眼眸，道：“虽然这话由我说出来有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但……呃，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集思广益对不对？你看我们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杀父之仇也能有所改观了吧。我也希望能帮助你。”
周瑜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怔忡道：“然后用你充满智慧的大脑出馊主意？”
诸葛亮眼前一黑喉头一甜，扶住额头恼道：“不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了。在幽黄的路灯下，他温柔地扬起了唇角，羽睫在眼眶投下细密的剪影，耳尖被青涩染红，几缕晚风将他的发梢托起。
“谢谢，我知道了。”周瑜道，略带几分调笑意味地用自己的指尖在诸葛亮掌心挠了挠，“不过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
“我们都是温柔而孤独的神明。”
越是众星捧月般存在的人，越是懂这番话的意味。
诸葛亮也同其他人一般，从小渴望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爱。可惜母亲去世得早，朝九晚五日理万机的父亲也没能给他这份爱。
“第一”慢慢地成了他的人生准则。用熙熙攘攘的人群将孤独的自己包围起来，寻找着那个能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温柔的人。
他渐渐开始思考，是否周瑜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温文尔雅却又总是委婉地拒人千里，让别人找不到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唉我知道了，您快去找就是了。……好好好，我会去的。再见。”
电话另一头男人震怒的声音被忙音切断，诸葛亮挂断电话，神色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三分钟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一封邮件倏然躺在了干干净净的邮箱里。
诸葛亮果断点了下载，然后打开文档，匆匆划到个人经历一栏。
浏览没超过十行，宿舍门被推开，周瑜扛着一摞文件夹推门而入。诸葛亮指尖一抖，本能地退到主页，抬起头来笑道：“今天回来好早啊。”
周瑜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每天都这个时间回来吗？”
诸葛亮把脑袋埋进手机里不听不看不知道，好在周瑜对他这几日来遮遮掩掩的行为也见怪不怪——当然，如果他看到诸葛亮下载的文档标题是他的名字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想。
周瑜的个人履历是他拜托父亲查的，作为交换，诸葛亮要如约参加晚上的相亲。而且约定的时间超过了学校宿舍晚上的门禁，所以还顺便还给他定了个酒店。
其实就是内定结婚对象，因为他爸才不管他喜不喜欢。
八月下旬的傍晚下着小雨。诸葛亮撑着伞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走着，一旁的女孩儿正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诸葛亮爱答不理，到也没扰到姑娘唠叨的兴致。
周瑜的母亲以前曾是个陪酒女，结婚生子之后就辞去了工作，直到父亲病逝，母亲立马再婚，留下刚要上初三的周瑜一个人独自生活，靠着多方面社会资助和奖学金才勉强支撑着他活了下去。从那之后他似乎就对女性产生了某种特别的恐惧……
难怪他之前看到好久不见的母亲是那种态度。诸葛亮想，又想起他以前对周瑜各种冷嘲热讽的态度，难免有些愧疚。
这个时候周瑜在干什么呢？或许还要扒谱扒到半夜，这种伤身体的事他没少干过……啊，也有可能在写报告，开学预备交给学生会的老师，毕竟他是个很负责的会长……
“诸……诸葛亮。”
熟悉的嗓音染上几分疲惫的喑哑，诸葛亮心中咯噔一声，抬起头来。少年往常整齐的领口被打湿，长发搭在肩上有些凌乱，雨水顺着额前的发梢淌过鼻尖，他扶着膝盖弯下腰去，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了。
诸葛亮下意识地将身旁喋喋不休的少女拽到身后，周瑜抬起头来，看到从诸葛亮身后探出的脑袋，瞳孔骤然缩小，向后退了一步。
“哎呀……诸葛先生，这是你朋友吗？”少女毫不在意地笑弯了好看的眉眼，躲过诸葛亮拦着她的手，亲昵地抓住周瑜的手，微微欠身，“承蒙您的关照了，我是诸葛先生的未……”
周瑜倏然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去，就连撞歪了好几个人都毫不自知，喘着气冲了出去。
“周……！唉，”诸葛亮追出去几步，蓦然想起来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无知和委屈的女孩儿，返回身去俯下身温柔道，“不好意思，我得去追未来女友了，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冰冷的液体像是在提醒周瑜到底什么是现实一般，混杂着咸味流入唇角。他张开嘴不顾一切地向前跑，肺和心脏在疯狂地敲着警铃，直到膝盖猛地撞上黑黄的路障，他向前扑倒，肩膀重重地蹭过粗糙的沥青地面，撕裂般的疼痛清晰地传导到脑海中。
血液被冲入积水的地面，如同红墨水滴入水面般晕开。他抓住那只被握过的手，按入浅浅的水坑中，像失去理智一般反复揉搓着。
他记得女人身上高档而冲鼻的香水味，记得殷红色的唇角边病态的微笑。
他记得躲在储物柜里看到她和男人巫山云雨。
他记得——
“周瑜。”
世界的声音好似消失了。周瑜颤抖着抬起头，头顶上墨色的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排列有秩的伞骨和一张写满担忧的脸。
伞的另一侧本该属于另一个人，而此时诸葛亮蹲在周瑜面前，把整个伞都给了他。
眼看着周瑜有些畏缩的神色，诸葛亮抬手覆上他的头顶，歉然道：“那个姑娘已经回去了，今天是我爸逼着我过来的，对不起。”
见他不回话，诸葛亮拍拍周瑜的后背，接着道：“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周瑜低下头，低声嗫嚅道：“门禁时间都要到了，你还没回来。所以我担心……”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诸葛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也不介意周瑜这一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样子，笑盈盈地伸手抱住了他。
伞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周瑜胡乱蹭了一把脸，想暴打诸葛亮又无从下手，最后只得羞恼地锤了一拳他的后背，怒道：“你干什么！……嘶，肩膀痛，你放……”
“我喜欢你。”
周瑜的动作停住了。
“我喜欢你。我还可以说好多次。”环住他脖颈的手加重了力度，“说到你喜欢我为止。”
那强有力的温度，让周瑜感觉到——
“我知道啦，你先放手。我肩膀好疼。”他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大型犬的脑袋，顺手呼噜了诸葛亮一脑袋的沙粒和泥。
「我确实活着。」
“……啊，你往我脑袋上抹了什么？我刚洗完澡出校门哎！？”
我们都是孤独的神明。
只不过因为在某一刻遇见了他而变得璨烂。
END
